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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 替身虛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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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 替身虛妄

手機屏幕隨光線的變化逐漸暗下來,白色對話框上的字清晰映照在秦鐸的眼鏡上,屏幕逐漸變暗,在黑暗的負一層還是比隱隱約約的燈光更為打眼。

“老師?”身後的學生似乎好奇地問了一句,“您在看什麽啊?”

屏幕自動關掉,秦鐸不慌不忙地將手機放回口袋裏,繼續往自己熟悉的出口處走,還能用平穩的聲線回覆:“看一些消息,快點出去吧。”

“是什麽消息呢老師?”窗戶紙快要被捅破了,學生的聲音還是正常的好奇的語氣,“秦老師,你真的沒有聽到貓叫嗎?它會不會跑這裏來啊?它回不去了真的好可憐。”

身後的溫度很冷,秦鐸正常走路沒有回頭,若是此刻能正面看他,就會發現他雲淡風輕的臉上還是有不一樣的表情的,譬如他的眼睛,是微微睜大的,有些無神似的,仿佛在神游。

“它為什麽回不去了呢?它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麽,你知道嗎,能告訴我嗎?”秦鐸停下,忽然反客為主開始發問。

學生的聲音哽住,很快又回覆:“那天到底看到了什麽,秦老師不清楚嗎?”

範佑第二天早上去當晚被嚇到的樓層處理廁所裏的鞋子的時候,發現鞋子不見了,也就是這一刻起,他找不到他的貓了,一直在教學樓內尋找,被其他學生撞見。

正常情況下,秦鐸應該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地往前面走,可是他走了很久也沒有發現出口,就仿佛在原地打轉一樣,有層看不見的東西將他圍起來了,故意讓他在裏面迷路。

“不太清楚,所以我很好奇,可我再也沒看清楚了,”秦鐸選擇了回答問題,他能感受到身後的東西在靠近自己,又問,“那你應該看見剛才的消息了,怎麽還要問我呢,問我會對你有什麽好處嗎?還是說你必須得到我的回答才能做什麽事情,這種行為到底是怎麽界定的,只是你需要,還是像你一樣的存在都需要?”

秦鐸的冷靜非比尋常,他甚至還有空來思考其中的規律。

打開了手電筒,秦鐸猛然轉過身:“你不是我的學生,又是什麽?”

可惜只看到一個黑黢黢的扭曲的人影,在燈光照耀的瞬間就挪開了位置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直接走也走不出去的緣故,秦鐸跟隨著人影消失的方向,開著手電筒不斷尋找:“你是什麽?你為什麽不回答我?我剛剛回覆了,戳穿了我們之間拙劣的把戲,應該輪到你的場合才對。”

在廢棄老舊的器材間,秦鐸舉著開了燈的手電筒穿梭在裏面,他有神的雙眼裏流露出異常的執著,甚至都不願意眨眼了,不肯錯過可能看到的任何東西,不一會兒紅血絲就逐漸爬滿了眼球。

“我為什麽不能看?你應當主動來找我。”秦鐸一邊找一邊說,廢棄的器材太礙事,被他一腳踹開,或者用手肘推開,整個負一樓都發出了哐當哐當的聲音,卻始終只有秦鐸一個人的腳步聲。

從出電梯開始,就只有秦鐸一個人的腳步聲了,秦鐸回想,總難以確定當時的狀況。

“你主動找我的,怎麽可以離開……”自言自語一般說了太多話,秦鐸的聲音都沙啞了,可他還沒有放棄尋找,只是已經看不清黑影消失的位置了,都不能確定自己是看到了,還是神經作用下的幻覺。

在雜物中逡巡了不知道多久,秦鐸幾乎汗流浹背,氣喘呼呼地站在原地。

不甘心。

不甘心。

不甘心。

怎麽就找不到呢?秦鐸那常年溫柔的表情都開始變了,忽然他笑起來:“哦,我知道了,你是不是……”

尚未說出口的模糊字眼被更大的一聲掩蓋了:“有人在裏面嗎?誰在裏面?”

手電筒的光亮打過來,晃到了秦鐸的眼,他下意識擡起手臂遮擋,對方提著手電筒走進了,似乎打量了一下I身形略狼狽的秦鐸,不確定道:“您是,這棟樓的老師?”

緩緩放下手臂,秦鐸看清了對方身上的制服,直起身體淡然道:“對,怎麽?”

保安確定對方是老師之後立馬笑起來,將手電筒挪開:“不好意思啊秦老師,剛剛有學生報修電梯故障,樓管讓我來看看怎麽回事,那學生也不見您回消息,也沒看您出來,我剛剛聽到聲音就找過來了。”

“噢,”秦鐸應了一聲,想起來似的,“他報了我的名字是吧?”

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?

界限又在哪裏。

他的確說過那樣的話,可為什麽學生沒有跟著出來呢?從哪句話開始出問題的?

秦鐸沒來得及想清楚,保安繼續說:“誒誒,是的,停車場出口的同事也沒見到有人出來,我就來找了,秦老師你剛剛在找什麽啊?這地方都是廢舊器材,沒什麽可用的東西了,你要找東西我幫你找。”

“不用了,應該不在這裏了。”秦鐸沒有解釋自己到底在找什麽,擺擺手模糊地回答了一句,示意現在可以出去了。

保安走在前面打手電筒:“這些雜物我們也提了好幾次了,要清理,好多老師都說有用沒就沒下文了,也沒見什麽人來用啊,這門都鎖好久了,今天怎麽開了?不過真的,沒用的東西就處理掉吧,占地方。”

很多老師就是這樣的,新機器到了老機器都不能用了,也修不好,就是不讓丟,也沒辦法多說什麽,秦鐸忽然看到黑暗中的紅點,問道:“這裏有監控嗎?”

“有啊,怕丟東西按上去的,本來也要改停車場的。”保安如實回答道。

秦鐸和氣說:“今天真是麻煩你了,大中午還多跑一趟,午休都耽誤了吧,也是我的問題,請你們吃飯順便喝點涼茶吧。”

保安樂呵呵笑:“這怎麽好意思呢秦老師。”

“應該的,你不用推辭。”秦鐸在學校的人緣不錯,走到保安亭後說了幾個比較熟的菜品多的餐廳,讓保安們自己商量一下選一個,去吃一頓報他名字就好。

保安選了地方,連連說不好意思,對秦鐸說謝謝,其中一個給秦鐸遞了一根煙。

秦鐸婉拒,這才說:“我想看看剛才的監控。”

他沒說為什麽要看,保安也沒追問,都已經應下人家的請客吃飯了,使了個眼色,另外幾個出去巡邏了,亭內的保安在電腦上操作。

“秦老師是自己看吧?”有別的用途他們也不太好辦的,壞規矩。

秦鐸懂,點頭道:“我就在這看看。”

保安放心了,馬上將方才負一層的監控畫面掉了出來,和秦鐸一起看。

時間大概是從秦鐸進電梯的時候開始,負一層的電梯上的樓層顯示的確是秦鐸的樓層,可是與秦鐸在電梯內看到的不一樣的是——負一層的顯示沒有任何變化,而就在很突然的瞬間,顯示到了負一層,電梯門開了,裏面是秦鐸和那個學生。

監控沒有聲音,只能看到學生驚慌的臉和秦鐸相對淡定的表情。秦鐸說了什麽,學生皺起眉頭,還沒來得及開口秦鐸就出了電梯,也就是這一瞬,電梯門關上了。

關得非常非常快,放個東西說不定會被夾斷的程度。

保安咋舌,十分後怕:“天啊,這肯定要修啊,風險也太大了,還好您和學生都沒出事。”

秦鐸不說話,在他的記憶裏,電梯門並沒有那麽快的關上,學生就跟在後面出來,電梯門過了一會兒正常合上的。

在監控畫面裏,就秦鐸一個人在走,不過一直沒有走出這個監控的範圍,就像……在原地轉圈,可秦鐸的表情很嚴肅認真,又像是在找東西。

秦鐸舉起手機說了什麽,忽然換了方向,進了門鎖壞掉的一間雜物室,裏面的一切就不清楚了,根據那位保安說,一直有很大的動機,他順著動靜找過來的。

看完監控,秦鐸也沒有拖沓,起身道謝,離開了保安亭。

裏面的保安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秦鐸許久,又猛然回頭看了眼身後黑黢黢的地下車庫,不由得打了個寒顫,等同事回來的時候,他拍了拍去找秦鐸的那個保安,壓低了聲音說:“兄弟,你剛才真是不得了了。”

其他人都看他,一臉“怎麽說”的表情,示意他繼續。

“剛剛秦老師不是在我這看監控,他也沒說為什麽看,我跟著看了,嘖,他怕不是在裏面撞了不幹凈的東西。”他用神神秘秘的語氣說,表情還有些嚴肅。

找秦鐸的保安臉都垮下來:“你發什麽瘋啊,大白天說這些瘆人。”

“真不是我亂說,你們再看一遍剛剛的監控,”他調出來喊大家一起看,“乍看確實沒什麽問題的,但我老家有人遇到過這種情況,原地轉圈找不到出路,這是鬼打墻啊,而且秦老師的嘴一直在動,他跟誰說話呢?”

大家沈默了,負一層根本沒什麽好找的東西,秦鐸轉悠的地方還比較空,何必要原地轉圈。

進去找人的保安猛吸了一口煙。

“不過還是這老師膽子大,跟個沒事人一樣,以後進去還是結伴進去吧,也趁這個機會報修,把裏面的燈都給換新。”保安用輕松的語氣說,仿佛剛剛嚇人的不是他。

“可為什麽……”有人疑惑。

“害,有什麽難猜的,指不定這裏修學校之前是什麽亂葬崗呢,再說實驗室,出事少了?”另一個保安說,“我跟你們說,就最老的家屬樓那,不是出租房最多嗎?你們猜為什麽,因為那裏死過人,知道這件事的都不願意住那了,能賣房子的都賣了。”

他繪聲繪色地描述,“我之前在那片區域巡邏,聽附近的老人說的,有人在那唱著歌跳了樓,警察來了說自殺也沒多管,可後來每天相同的時間,都會有人聽到樓頂有人唱歌,過一段時間就會有嘭的一聲,就那個跳樓的聲音。”

“哪有鬼做事這麽明顯的。”有人反駁。

說故事的保安不以為意:“我聽說的啊,誰知道到底什麽情況呢?不過我之前的同事也叫我大晚上就盡量不要走那塊地方了,不然可能還會看到有東西在窗戶上打招呼,你應了他會倒大黴的。”

“什麽邏輯啊,亂七八糟的,”另一人說,“那人為啥跳樓啊,那邊的住戶嗎?”

“教師子女好像是,不知道是不是家裏給的壓力都太大了,你們懂的,都希望子女更好,有時候吧,就把人逼急了,後來兩口子聽說一蹶不振,把房子賣了離開這個傷心地了。”說故事的保安說。

其他人都表示唏噓,竟然是這麽一個可憐的故事。

“人命真脆弱啊,如果死了會變成鬼不也是活著嗎?那為什麽人還要活著,死了長生不老了。”某個保安發出了這樣一句疑惑,可他們誰也說不上來為什麽。

人死了變鬼,鬼害死的人不變鬼嗎?那他們見面會不會打一架?

這麽想忽然就不怎麽害怕了,大家哈哈大笑起來,氣氛又重新變得輕松,有人起了個頭,開始想晚上去吃什麽,點啤酒還是飲料,花多少錢合適。

還有人提議要不要找個神婆給秦老師看看,他那麽好一個人,別被臟東西纏上了。

秦鐸下午沒課,也不打算馬上去實驗室了,而是立刻回了家,顧渝還不在家中,他找出了香,點了三根插在香爐裏,幾乎虔誠地望向觀音。

“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則見如來……外物虛幻,何得以真,我見之真則真?我見之真實虛?眼之所見,何來虛妄?”

秦鐸喃喃自語,“可虛妄,何得以願見我?我亦虛妄?我心虛妄。”

然而許久,除了裊裊煙霧,什麽也沒有。

秦鐸第一次露出了頹然的模樣,跪坐在了神龕下方,自嘲地笑起來,閉上了眼:“我心虛妄,我心不甘……”

顧渝回來的時候,間看到秦鐸蜷縮著睡在了神龕前,眼角還隱隱有淚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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